绣绣在摸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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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选择(八一七贺文)

在计划去长白山的行程之前,吴邪为了张起灵的去处颇费了一番心思。要按他的意思,能把这人安顿在杭州是最好的。十年前他存的心思就是让张起灵在杭州安家,两个人周末可以约个饭,不时一起出去踏青。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只能借钱给他租房,现在他能全款给他卖房了。但是要把他拉到杭州,这二人世界的意图未免太明显,他怕被张起灵发现他的心思,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。

 

实际上被发现了会怎样呢?吴邪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那个人的样子。过去几年里他很少有时间做这件事,但是当他放任自己去做时,才发现他的眉眼、他惯用的语气,一丝一毫也不曾在自己心中磨灭。他或许会淡淡地说:“你喜欢我,与我有什么关系?”也可能会看着自己,长久地,然后开口:“吴邪,抱歉我不能回馈给你同样的感情。”

 

他的生命多长啊。他是个活着的传奇,某种程度上人类能达到的顶峰,偏偏又有着那样好看的一张脸,那么温柔的一颗心。在他跌宕起伏的、吴邪未曾参与的人生里,他一定曾经被许多人喜欢过,热切地追求过,虔诚地期盼过,所以早已不会对这种事情有任何有多余的情绪。他会把拒绝的话说得直接而干脆,不给人留下任何拖泥带水的希望,所以吴邪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。

 

他准备跟他说,福建有个小村子,百年枯藤千年雨,那里的空气有草木的味道,那里的瀑布底下可以钓鱼,那里长着有一种叫雨仔参的东西,用它做出的点心可以增强人的记忆。你若去,便与我们两个老伙计搭个伴;你若不去,那里也会有你的一间屋子,来看我们时不用提前联系。

 

对于张起灵的一切选择,他都能接受,唯一不能接受的,是张家人干预他的选择。他知道张家现在很乱,不少族人都过得不好,亟需一个天降的信仰。但是他现在的心很小,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的悲苦。他已经从希望所有人都好的他,活成了只要让一个人如愿就能满足的地步。

 

张起灵,我不允许他们再为难你。

 

 

“你凭什么不允许?他是张家的族长,最后一个张起灵,他身上的麒麟血是古往今来最纯正的。你明白这是什么概念吗?你想让这样一个人留在小山村里陪你种田?吴邪,你以为你是谁?”

 

“我?”吴邪笑了,那笑声中是冰冷的讥诮。“我是一个重要到让你的家族毁了你的脸的人。你们家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,为了对付我,毫不犹豫地就抹杀了你。你他妈白活了一百年,顶着老子的脸,老子干啥你就得跟着学啥,哪来的脸跟老子抢人?!”

 

张海客一时语塞。他并不是没有和吴邪交过手,他只是没有见过这样锋利的吴邪。墨脱那个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小白,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攻击性。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,云淡风轻地说:“没错,我是个小人物。但是族长不是。就算我们不干涉他的决定,他也会来找我们的,你信不信?张家现在的状况,只有他才能挽救,他比我们更了解这一点。”

 

“不好意思,他一出生就救过张家了。”吴邪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厌烦,“他们把他捧上神坛,圆那个三千年的谎,这不是你亲眼所见吗?后来张家不行了,又想起来他,他又做了你们的张起灵。他救过张家多少次,你还数的清吗?没有他张家早毁了八百遍了!张家不是牛逼吗,不是不老吗,怎么着,百来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壮丁啊?往死里使唤,给你们打一辈子白工,学过劳动法没有?请允许我提醒你,他现在只是一个饱受失忆症困扰的百岁老人,早就该休息了。”

 

张海客并非不动容,只是在张家人的思路里,情绪并不是一个正面的东西。“吴邪,张家人的苦难不是这么计算的。我们对苦难的理解和你们不同。不管你如何胡言乱语,族长他从来都有自己的打算,并不受你支配。你知道的,他从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。”

 

吴邪打断他:“你不要一口一个‘他他他’的,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。”

 

这句话正中张海客下怀。“实不相瞒,我与他并肩战斗的时候,你爷爷可能还在他娘肚子里。我知道你对他感情特殊,但是我们这些仅剩的张家人对他的感情,并不比你对他的浅。”

 

“哦?”吴邪不以为然,“那你见过他笑吗?”

 

张海客愣了,不知道这算个什么问题,但回答得依然滴水不漏:“族长在张家地位极高,自然不苟言笑。我知道你的意思,他或许出于合作的需要,曾对你们和颜悦色,但族长一向演技过人,那也并不说明……”

 

吴邪的眉毛舒展开了,唇上泛着若有若无的微笑,是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。

 

他不再管张海客说什么,只是一字一句地陈述事实:“去、你、娘、的,演技。他对我笑得最好看的那次,他都快死了。伤得那么重,他还笑得出来,跟我说,‘还好我没害死你’。那个时候他的使命在哪儿呢?张家又被他忘到哪里去了?啊?!那他妈是个石头洞,石头里封的都是恶心巴拉的妖怪,他为了救我,愿意把他金贵的命送在那里,你现在过来跟我比,呵,比跟他张起灵的交情?”

 

吴邪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似的,眉毛挑起,喝了一口手中的茶。

 

张海客也觉得这场对话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。“放狠话没用,吴邪。既然协商不成,那我们公平竞争,族长到底跟谁走,要看他自己的选择。”

 

公平竞争?好,我就跟你公平竞争。

 

吴邪把他所有的家底都带去了长白山,车队在山脚下排成一条蜿蜒的长龙。他放出话来,这几天但凡看到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人,直接塞住嘴,绑上最近一班去非洲的飞机。不是爱买矿吗?我让你买个够!

 

王盟被伙计们派过来问:“那要就是小佛爷你自己怎么办?”

 

他弹了一下烟灰,眼神阴鸷。“连自己老板都认不出来,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?”

 

于是王盟安排下去:“大家以张爷为准啊!到时候身边有张爷的,就是真老板!”

 

 

吴邪睁开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,觉得王盟真是了解他。他没见到张起灵的时候,想的是自然一点,别给他那么大压力;等真见到了这个人,他连眼神都挪不开,满脑子想的只有把人看好了,别再随便跑去给人卖命。听着胖子和他说笑,他拉下袖子盖住伤痕林立的手臂,招呼大家,“走走走!回去了!”。

 

张起灵跟着众人到了订好的旅馆,吴邪没让他和大家一起去领小花分发的房卡,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卡,说:“你跟我来。”张起灵于是跟上去。走廊里,一个服务员与他们擦肩而过。张起灵皱眉,用余光瞥了他一眼。

 

“怎么了?他有什么问题吗?”吴邪低声问。他知道张起灵不会做多余的动作。

 

张起灵摇摇头:“没事。”

 

刚才那个背影,他见过。虽然那个人带了人皮面具,但是对于他来说,一个人行走的姿势和体态才是最有效的甄别标签。那是一个在张家负责干脏活的人,曾与他在苗疆共事过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?张起灵决定静观其变。

 

“认错人了。”他说。

 

吴邪微眯起眼。他刷开门让张起灵先歇息,说自己出去有点事,待会就回来找他。他并没有说去做什么事,也没有说回来找他做什么。

 

他走后,张起灵环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。这应当是这个小镇能找到的最豪华的房间了。干净的地毯,柔软的床垫,白色床单上叠放着两套酒店提供的浴衣。他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一会,拿起其中一套,走进浴室里。

 

“砰!”房门突然被撞开,吴邪气喘吁吁地说:“小哥!你快跟我走!”

 

张起灵套上脱了一半的上衣,示意他把话说清楚。

 

“那个服务员,我查出来了,他是张家人,他想带你走!现在我不知道旅馆周边有多少张家人,总之你快跟我出来!”

 

说到这里,他突然停下:“你是想跟着我走的吧?”

 

张起灵说:“我会跟他们说,我跟吴邪走。”

 

吴邪拉住他直接跑出去:“那也得有机会让你说!”路上碰到几个零散的吴家伙计,有大胆的主动跟他们搭话:“老板带张爷出去玩呀?”便引发了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。还有人喊:“恭喜老板!红包拿来!”

 

吴邪并没有回应他们的起哄,直接把张起灵领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路虎里。他一边发动汽车,一边说:“我估计张家这次是真急了,他们好像混得很惨,你知道,这世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。他们太依赖长线布局了,这套老思路在当下的资本市场里已经行不通了。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信仰崩塌,没了你,张家就是一盘散沙,就算赚再多钱也聚不齐人心。”

 

吴邪一个人絮叨了很久,张起灵突然问他:“你是想让我同情他们吗?”

 

吴邪一笑,“我就是随口一聊,也让你知道了解一下现在的局面。”

 

“然后呢?”张起灵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。

 

 “然后把选择权交给你。”吴邪像是被对面的车灯晃了一下眼,重重眨了一下眼,才直视着前方继续说:“我确实喜欢你,我不否认这一点。但是我不会因为我的喜欢而把你栓在身边。一个真正爱你的人,不会逼你在感情与使命之间做出抉择。”

 

张起灵看了看后视镜,后面尾随的车灯越来越密集了。

 

他转过头平静地对着“吴邪”说:“我现在也把选择权交给你。你可以选择现在弃车逃跑,带着你的人回去,否则我会打晕你。”

 

“小哥,你在说什……”

 

“张海客,没有下次。”张起灵的声音已经浸透了寒意,在某些事情上,他的底线很容易探清。

 

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,一个黑影跃出车窗滚进了路边的草地里,后面的车队里好像有人大喝了一声“追!”张起灵打开车门,看到有个人已经冲到了马路中央。

 

那个人脸上还带着凶狠的表情,看到他,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惊惶。“小哥,你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?”

 

张起灵叹了口气。

 

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可以在我面前冒充你?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叫着我的名字。

 

“我没走。”他说。

 

吴邪大声说道:“你不要蒙我!我都查出来了,刚才那个服务员是小张哥,张海客好像也来了!你是要跟他们走了吗?我、我又不会阻止你,但你为什么……”

 

“我跟你走。”张起灵只得打断他,再度强调。

 

 

壮观的车队又回到了旅馆,出门时剑拔弩张的气氛,换做了一种愉悦的躁动。就连那些人刚入行的小伙计,都大着胆子张望着头车的方向。半晌,车门才磨磨蹭蹭地打开,他们狂霸酷炫拽的老板微低着头,被那个传说中的哑巴张用身体挡住,后者递过来一个警告的视线。

 

眼睛看不到,嘴还可以说。而且看到的越少,说的越是津津有味。

 

“小佛爷他,像不像带着我们去抓奸,啊哈哈哈哈!”

 

“你看张爷一发话,小佛爷就像个小媳妇,那个眼神委屈的哦!”

 

“咱以后是不是就跟着哑巴张混了啊,得把张爷给伺候好了啊!”

 

“得了吧,你告诉我就张爷那样的人,你要怎么讨好他?照我说,以后估计还是小佛爷说话好使,枕头风嘛!”

 

吴邪觉得自己的脑袋顶上都在冒烟。明天必须得整顿堂口,以正家风!必须的!

 

两人走到了张起灵的房间门口,吴邪没有再往里进了。“小哥,你先歇息吧,今天够累的,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……”

 

“你不住这里?”张起灵把着房门,仿佛在问明天早上在哪吃饭。

 

吴邪盯着这个人,缓缓道:“这是个大床房。”

 

张起灵直接把人拉了进来。

 

 

“小哥你先别,你听,唔……听我说话!”

 

“你是怎么知道我喜……啊!”

 

“你、你到底什么时候……嘶,你轻点!”

 

“小哥……小哥!小哥!”

 

 

“继续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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